以前觉得人民币国际化就是替代或者类似美元.
作为国际上比较强势的一种货币.
后来想想可能也未必.
美元的历史地位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偶然性的.
就像那句既要靠自身的努力,也要考虑进程的问题.
两次世界大战和美国自身的外加策略加上地缘优势,战后的债务多数都是美元结算.
这就是使得美元成为了事实上的共识货币.
尽管名义上可能还是挂钩/backed的黄金.
但是跟黄金脱钩之后的事实货币情况,也很难说即使当初没有布雷顿,美元会不会成为不了一个共识货币.
毕竟曾经白银也是因为历史原因成为过一种平行于黄金甚至在特定地区优于黄金的一种货币.
本质上了来说,对一个货币的接受程度多多少少取决于它的购买力.
而地区的接受程度则决定了这个货币的广泛应用程度.
在基本上各个经济大国都有大量美元债务的情况下,美元奠定一个世界/共识货币的地位也就无可厚非.
那么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人民币作为一个总所周知的贸易大国的接受程度为什么不及美元,甚至于不如其他一些货币呢?
一个通常的解释是体制问题和汇率自由化问题.
前者的表面描述是政局的稳定性,后者指向的其实是能否灵活变现的问题.
本质上两者指向的是资产的安全性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持有该项资产的话,它的第三方评价价值能否得到保障的一个问题.
而如果基于这点考虑反问汇率操纵问题的话,就有点蹊跷了.
央行的对外的汇率态度一直强调的是稳定.
并没有明显地对升值或者贬值有一个明确的倾向.
更多的是针对一种过激趋势的反向淡化策略.
简单说,更多的是保持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的稳定性.
所以在保障价值稳定方面是不构成什么指责点的.
那么剩下的就是持有的灵活性的问题.
汇率管制的一个负面作用是兑付信用问题.
即使从长期来看会有一个类似均值回归的兑付过程.
但是金融市场里对于时效性的要求的各异的.
也就是说流动性是一个比较大的考量因素.
人民币目前的架构是存在一个在岸和离岸市场.
而离岸市场就是汇率管制下在香港等地开的一个容量可控的自由化市场.
2021年末离岸人民币存款的体量官方口径是1.54万亿.
23年外汇储备总额大概是3.4万亿美元,汇率折算23.8万亿人民币.
即使加上当年的M0总量9万亿,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人民币的问题是什么.
后者说这个国际化思路的问题是什么.
国际化的目的是去美元化.
去美元化的主要原因在于美元的特殊历史地位造成的美国货币政策的考虑点和实施方式跟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是不一致的.
一般国家的货币政策主要亮点.
一个是国债一个是利率.
在给定国债市场数量的前提下,回购/逆回购会对基础货币数量造成影响.
毕竟属于投放货币的一种方式.
可能地还会对国债和利率造成一定的影响.
因为回购/逆回购本质交易的是国债,在一定时期内同一方向的溢价/折价必然会反映在国债本身短期变动上.
根据国债本身的票面利息,这种国债收益率的变动又会对基础利率造成一定的方向性影响.
而同时如果利率本身有政策方面的变化的话,相互之间的关系可能又更复杂.
加上利率的一个直接作用方是银行以及对应的存贷渠道.
扩展下去就是挂钩/锚定/基于基础利率的各项衍生品的价格变动.
比如一开始降低存贷利息,可以繁荣借贷,廉价化融资成本刺激风险性投资获取超额收益从而实现经济增长.
在利率持续下降,甚至接近/到达负利率的时候,一个选择可能就是转向短期国债.
因为作为两种货币工具,理论上两者是可以存在不调的.
即国债收益率并没有做相应的市场化的跟随变动.
当然市场的偏好理论上会使其均值回归.
随着对国债偏好的上升,需求价格上升促使实际利率协同存贷利率.
而这个时候如果继续发行或者增量发行国债的话,朴素的供求关系的框架指向的应该是实际收益率的上升.
毕竟供给过多必然要求更高的收益率才能促使交易完成.
这个时候就出现两种拉锯的方向存在了.
一个是低利率链条下的国债收益率降低要求.
一个是多发国债的市场性要求收益率变高.
而如果多发国债的需求来源于财政赤字的话,那么朴素的金融方向控制指向的也是国债违约可能性的增加.
国债风险的提升又会进一步被市场要求更高的实际收益率.
如果同时的低利率并不难促成经济的增长从而从诸如税收方面反馈财政收入的话,那么赤字问题会进一步加剧.
于是螺旋发展就是指向了国债的进一步违约可能性,从而触发主权债务危机.
这个是一般国家的路径.
美元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作为一种储备货币,美债的消化和需求方不仅仅是domestic的.
相比直接持有美元,持有美债的潜在收益是其票面利息.
而需要美元的原因在于如果挂钩美元汇率,那么就需要有一定的美元储备,以应对市场上的行为.
越多的美元资产则一定程度上表明改币种针对市场波动/投机行为的掌控能力.
所以在这种广度的市场体量下,只要不超出某个范围,美债的实际违约风险是没什么意义的.
因为总有人会持有即使在境内被认为是垃圾债券的美债.
但问题在于这个限定条件.
这个数值/范围到底是什么,可能没有一个很好的方法去评估.
因为一方面取决于这个螺旋能不能逆转.
另一方面取决于更不稳定的这些外部美债消化方.
它可能是因为本身国内政局/经济的不稳定造成对美债偏好的中断从而进一步引发市场上对过剩美债的消化能力.
也可能是基于黑暗森林的,大家都意识到美元风险的去美元化从而加速了去美元化本身的另一种螺旋.
所以,去美元化的目的本质上还是简单的风险分散化动机.
减少对单一币种的过度依赖.
那么货币互换呢?
但从两两交互的角度来说,货币互换作为一种锁定双方汇率的方式确实能减少一些第三方摩擦.
问题在于多方的时候.
尽管从中国角度来说是一个单一大贸易国.
对方单项协定的时候可以认为都是单一货币对价.
而实际情况是多个国家和中国进行贸易.
如果每个都单独协议锁定汇率的话,带来的是汇率弹性问题.
因为除了中国和交易国之外,还有第三方国家参与世界市场.
第三方国家的汇率水平理论上是可以跟协议汇率有较大冲突的.
这样就存在了一个体系/制度上的漏洞.
也存在不可控的套利行为以及其后续影响.
即使是跟少数几个主要货币国家签署互换协议,从机制上还是不能保证上述情况不出现的.
所以但从市场和便利性角度来说,这种缺乏弹性的方案是具有显而易见的劣势的.
形式上来说,互换可以看作是一种汇率期权,通过双方的本土银行向符合资格的实体发售.
在存在套利空间的时候,这些实体的行权本质上算是对方央行提供的一种补贴.
类似于拼多多的百亿补贴概念.
由央行这个平台去在额度内兜底这种营销推广费用.
积极的一面在于养成的使用习惯和留存的人民币余额可能累积下来,而不是转换为其他货币.
消极的方面自然在于这种补贴能不能养成或者需要什么样的规模才能养出这种习惯的问题.
同时从成本的角度来说,这样相比多元化币种分摊风险带来的收益能不能变成可比的问题可能还是个问号.
所以人民币国际化从主动性方面来说,可能还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路径可以follow.
即使是扩大外国人境内消费的途径和往来习惯这条路来说的话,也是质疑多过期望.
尤其在目前疑云诡异的对华态度来说.
相对被动地能做的可能还是保持相对各个币种的稳定性.
这样至少可以对标日元,作为一种避险货币.
说到底可能还是一个如何创造人民币结算优于其他结算渠道/系统的一个共识的问题.